“英明溥博，圣善柔嘉”的唆鲁禾帖尼

                                                   撰文/谢咏梅  哈森其木格

    她被同时代的人们誉为那个时代最伟大的妇女之一。来自不同文字的史料中不同程度地展现着她的聪慧与贤能，机智与果敢。希伯来医生巴•希伯尔思引用该时代的一首诗描述她为：“如果我发现女性中还有别的妇女像她，我会说女性远远超出男性”；波斯史学家拉施特誉其为“世界上最聪明的妇女”。 她创建了势力强大的一个家族系统，13世纪中叶, 来自该家族的四个兄弟分别夺取了蒙古汗位, 并且终元未辍。元代，她被尊称“赛因额诃”或“唐妃”、“高后”。每年正月二十日，即在其丈夫与世长辞的那一天，她的影堂在食邑地——真定的玉华宫被致祭。明代她被称作“也失哈屯”而受众蒙古人祭祀膜拜，直至今日，其灵帐在成吉思汗陵的东殿中，一如既往地被蒙古人膜拜着。

    她，来自蒙古客列亦惕部，是王罕弟札阿绀孛之女；是成吉思汗幼子拖雷的长妻和最受宠者；是蒙古大汗蒙哥、忽必烈、阿里不哥及伊儿汗国旭烈兀汗的母亲。她就是唆鲁禾帖尼别吉。

一   姊妹三人同嫁黄金家族

    13世纪初，当成吉思汗收复蒙古高原毡帐裙百姓之时，客列亦惕部无疑成为其马首所向。客列亦惕部百姓, 作为战利品而被分而虏之。客列亦惕部王罕的弟弟札阿绀孛的三个女儿被分给黄金家族。成吉思汗与长子术赤分别聘娶了亦必合别吉与必克秃忒迷失旭真姐妹俩，唆鲁禾帖尼则聘给了成吉思汗幼子拖雷。拖雷是成吉思汗的长妻孛儿帖所生幼子。依据蒙古“幼子守灶”的传统习俗，拖雷以嫡幼子的身份“承袭其父所保有哈剌和林诸山与斡难河源之故地”， “成吉思汗把他的禹儿惕( 领地) 和家室及他征集的军队、珍宝财物等俱交给了长妻所生的幼子拖雷”。并说：“所有之物已尽归拖雷, 彼系家主。”可见，在成吉思汗生前, 拖雷非同一般的地位已经确定。他坐拥庞大的忽必（份子），自然成为四兄弟当中势力最强者，这也成为拖雷家系始终觊觎蒙古汗位并将其自窝阔台家族转入拖雷家族的前提。

    在那兵燹遍地的时代，拖雷和他的父兄一样常年在戎马倥偬中度过，并以“那可儿”（伙伴）的身份常侍父亲左右,佐治兵事。成吉思汗也最溺爱拖雷，常携其一同率军出征。他的英勇善战受到成吉思汗的赞扬。在长期的历练和父亲的谆谆教导以及激烈的军事、政治斗争实践中, 锻炼了他的军事才能, 培养了他的政治头脑，从而成就他的治国大略。唆鲁禾帖尼被赐配给拖雷时, 拖雷年尚幼。随后的岁月里与丈夫共度峥嵘岁月，恩爱有加。1226 年攻西夏, 拖雷还曾经“ 以其妻唆鲁禾帖尼别乞出痘,晚去数日” 。长期的军事、政治生活使她逐渐成长为蒙古贵族中一位干练的女政治家。传说：成吉思汗与拖雷同时生病，而占卜者说二人之中只能一人存活之时，是唆鲁禾帖尼向上天祈祷说：“汗主若死去，全体百姓将成为孤寡。主人拖雷若死，则只有我一人守寡。”于是，拖雷宾天，成吉思汗痊愈。事实上，拖雷是替窝阔台代病而死的。寡居的唆鲁禾帖尼曾哭述:“我渴念与期望之人, 彼为谁而牺牲哉?”然而，无助与寂寞，没有击垮她，以“寡妻执政”的蒙古旧俗使唆鲁禾帖尼成为拖雷系的家主。她靠着聪明和才干, 严格教育子女, 管理拖雷系政务, 延揽人才, 维护、巩固拖雷系的实力, 以伺机夺取汗位。

二  和睦宗王  维护实力

    1227年，当成吉思汗临终前遗命诸子：“ 汝等中应有一人承大位, 将来我死后, 应奉窝阔台为主, 不得背我遗命”。 “我为汝等建一广大帝国,……汝等欲得保其不致分解, 则必须同心御敌。”成吉思汗去世后, 拖雷监国两年,虽然曾被指定“家主”且已在监国摄政，手中又握有大部分的军队，但他却忠实地遵守了父亲的遗命，为将窝阔台推上合罕的宝座而“ 煞费苦心, 并且在拥他稳居皇位的努力中极尽勤劳”。在1229年秋，召集诸王和功臣在怯绿连河畔的曲雕阿兰大会,“ 聚议选立新君”，虽然当时人们多归心拖雷，但他坚持“ 应奉成吉思汗所指定之人为君”，从而保持了帝国统治的稳定。

    在窝阔台登上汗位后的四年当中 , 拖雷被视为大汗的左膀右臂，并奉兄之命, 先行经略金国，尤在著名的三峰山大捷中威名远震。拖雷虽然战功卓著, 累著勋劳，并曾身任监国,但他始终不渝地极力维护着大汗的权威，保持黄金家族内的和睦共处，这也成为后来唆鲁禾帖尼在亲自培育四子时所奉行的重要原则。

    当拖雷去世时, 四子尚幼，凡事“皆决于唆鲁禾帖尼”。殷实的拖雷家族遗产作为拖雷系强大的物质基础, 由唆鲁禾帖尼全部掌管起来，这使身为大汗的窝阔台内心不能平衡。当窝阔台即大位后，没有跟诸王、异密商量，擅自从拖雷诸子所辖中将部分军队及属民分给了自己的儿子阔端。在隶属于唆鲁禾帖尼别吉及皇子们的成吉思汗大异密们愤然指责之时，唆鲁禾帖尼却慷慨而言：我们也隶属于合汗，他是一国之主，他所下的命令都是正确的。唆鲁禾帖尼以过人的聪明才智应对了窝阔台家族的企图，并与阔端交好。后来，当窝阔台家族与蒙哥争夺合罕之位并想用阴谋诡计对付他时，阔端却与蒙哥合罕结成了同盟, 并给了他援助。拖雷死后，窝阔台奉劝弟媳改嫁贵由，从而将拖雷系属部合并入自己的家族系统，试图控制庞大的拖雷遗产。唆鲁禾帖尼以抚养自己的孩子为由机智地婉言谢绝。从而避免了拖雷系被并入窝阔台系的危机, 保持了拖雷系的独立。

    唆鲁禾帖尼的才智得到窝阔台的赏识，窝阔台“雅重其人, 国有大事，先与议之, 对其使者亦示优礼”。“ 不管是关系到帝国的前程还是关系到军队的布置,他总首先跟她商讨, 并且不容许改动她提出的一切建议”。使其在窝阔台统治时期具有极高的威望。

    在加强自身实力的同时, 唆鲁禾帖尼还积极地争取外援。她常常延揽人才“以恩惠和手腕把战士和被征服的外国人吸引 到自己方面来”。并借与拔都之母的姊妹关系延续着拖雷与术赤系的友好，“ 亦与拔都相亲厚”。 同时利用术赤对窝阔台登上汗位一直心怀不满, 伺机竭力拉拢其子拔都并结成同盟。1248年春, 当贵由以疗养宿疾而西巡叶密尔河的潜邸时，唆鲁禾帖尼迅速地密“告拔都, 宜善自备”，从而获得拔都和术赤系的信任，为其子蒙哥即位扫清道路。

三 严格教子    谋取汗位

    犹如历史学家们所溢美：唆鲁禾帖尼是生产“四颗大珍珠的纯水中的贝壳”，“是四个荣耀的儿子的母亲，这四个儿子都长得相貌堂堂，幸运无比，建立了丰功伟业。”他们分别是：蒙哥、忽必烈、旭烈兀和阿里不哥。

    蒙古人中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有一天，成吉思汗请求萨迦的曼殊锡里喇嘛在其孙子中诞生一个菩萨的化身。于是曼殊锡里托人给成吉思汗送去一个金匣子，择日举行盛大庆宴，人们将那匣子给唆鲁禾帖尼打开来一看，里面的三只金蚊子飞出来钻入其鼻孔，进入御胎中。十个月后在和林城中生下了转轮圣王的化身薛禅皇帝和阿里不哥这一对孪生子。四个儿子就像蒙古帝国的“四柱石”，为蒙古帝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唆鲁禾帖尼以身作则，严加管束孩子们，使几个儿子都成为“汗和具有智力的人物”。她不仅教授他们文化和政治准则，并以宗教的宽容态度，教他们懂得德行和礼貌, 注意培养他们的能力。无论何时, 她严禁儿子违反法令和札撒。1235 年, 窝阔台派拔都西征时, 唆鲁禾帖尼按照大汗的规定, 使长子蒙哥从征。这不仅开阔了蒙哥阅历，历练了其意志，更是培养和储蓄政治威信的好时机，蒙哥深为窝阔台所喜爱。在窝阔台死后到贵由汗即位期间, 诸王滥发诏旨牌符, 横征暴敛。贵由汗即位后, 下令诏回诸王滥发的敕令, 而唆鲁禾帖尼和她的儿子们却“昂着他们的头, 因为没有人能够拿出他们违背札撒的任何东西。在整个谈吐中贵由汗总是拿他们当榜样, 又因他们遵守札撒, 他( 贵由汗) 轻视别人, 但称赞和夸奖他们”。唆鲁禾帖尼以聪明才干与通情达理,使其在贵由汗登位的忽里勒台上“享有最大的威望”。

    唆鲁禾帖尼还注意网络人才，在其影响下, 忽必烈年轻时就与汉族士大夫有所接触, 并广泛延揽贤俊。丙申（1236）分封后 真定成为唆鲁禾帖尼的封地, 于是以真定为中心的河朔地区汉族士大夫和拖雷家族建立了特别密切的关系

    当贵由病笃后，拔都和唆鲁禾帖尼同谋推戴蒙哥。由于唆鲁禾帖尼“能收揽军心, 拔都与诸王等皆尊敬之”，而蒙哥亦在“军中颇有势权”，再加上有一些权臣的支持, 取得汗位已是稳操胜券。

    1251年,唆鲁禾帖尼召集诸王功臣们，召开忽里勒台，拥立蒙哥即位，虽然她曾对窝阔台家族等诸王试图以“仁慈笼络他们，使他们从傲慢的梦中清醒过来”，但仍没有能够阻止反叛。唆鲁禾帖尼与诸子力排反叛诸王，并将窝阔台家族清洗，领地分割，使蒙古帝国汗位从窝阔台系彻底转移到了拖雷系。

四、兼容并蓄  办学兴教

    唆鲁禾帖尼来自客列亦惕部，笃信也里可温教，曾奏请贵由汗遣使邀请基督教聂思脱里派教徒。爱薛代其父前来入侍贵由汗及唆鲁禾帖尼。终元一代，许多也里可温十字寺内均奉有显懿庄圣皇后（唆鲁禾帖尼庙号）。

    唆鲁禾帖尼虽然是个虔诚的基督教信徒，但她的宽容胸怀使其对于各种宗教信仰采取了兼容并蓄的态度。她竭力促进穆罕默德教律的兴隆，曾出了一千银巴里失修建不花剌的一所伊斯兰教学校，她还出钱购买了几座村庄, 捐赠给这所学校。她经常向各地分发施舍用来救济伊斯兰教徒中非常贫穷的人。

    她教育儿子们积极汲取汉文化精华。受其影响，次子忽必烈对于中原文化采取了包容的态度，忽必烈以“思大有为于天下, 延藩府旧臣及四方文学之士, 问以治道” 。缔造元朝后更是主张附会“ 汉法” ，重视农业生产。他的“爱民之誉, 好贤之名”，传至四方。

五、遗韵依旧 庇荫子孙

    唆鲁禾帖尼一生遵循着和善、宽容之道， 在1252年3月闭上了疲倦的双眼。被追上尊谥“庄圣皇后”。至大二年十二月，又加谥“显懿庄圣皇后”。

    元代，唆鲁和帖尼被尊称为“赛因额诃”，即好母亲，蒙古人守护着其斡耳朵“别吉大营盘”。 其影堂在食邑地——真定的玉华宫被致祭。明以降，蒙古人誉其为“也失哈屯”， 寓意其为蒙古皇帝源出之主干。“也失哈屯”斡耳朵也与成吉思汗八百室一同被蒙古人祭祀，持续至今。成吉思汗曾经为嘉赏唆鲁禾帖尼的贤惠，除封其为别吉（别乞）名号之外，又将八鄂托克察哈尔赐封于她。这些属民已融入察哈尔万户而如今散落蒙古草原。

    她虽然走了，但其遗韵仍久久环绕在蒙古高原上空，她充满着爱俯视着草原上的人们，祝福他们平安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