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部族史（六）
乃蛮部

    乃蛮是突厥语族部族，最早见于《辽史》，作“粘八葛”。《金史》中的“粘拔恩”亦指“乃蛮”。汉籍中乃蛮又被译成“乃马”、“乃满”、“廼蛮”、“奈蛮”等。乃蛮一词源自蒙古语族数字八（蒙古语nayiman，契丹语naiban），是蒙古语族室韦——鞑靼或契丹人对他们的称呼，可能与其部族构成（八部）有关。《元史·地理志》“吉利吉思”条说“相传乃满部始居此”。由此推测，乃蛮起源于吉利吉思，可能是吉利吉思南下的一支。11～12世纪，乃蛮人以阿尔泰山为中心，牧地西至也尔的石河（今额尔齐斯河）、阿雷、撒剌思河（今鄂毕河上游支流），北与吉利吉思相接，东与克烈部为邻，南隔沙漠与畏兀儿相望。

    我们所知的乃蛮人有别帖乞、古出兀惕、答禄、兀惕撒兀惕、康里、豁里等几部，其中的“豁里（qori）“又作“霍儿”，当与居住在贝加尔湖西的蒙古语族“豁里秃麻”部的“豁里”有关。而古出兀惕（küčügüd）则来源于黠戛斯属部（ku-čhu-ur），是其复数形式。长期与克烈王汗、蒙古成吉思汗敌对的乃蛮不亦鲁黑汗所统领的就是古出兀惕部。这些都能间接佐证，乃蛮是从北部吉利吉思走出来的部族，当是9世纪中叶击破并追击回鹘时占据阿尔泰山的吉利吉思人分支。

    在11~12世纪蒙古高原各部族中，乃蛮人文明程度较高，他们吸收了回鹘——畏兀儿文化，使用畏兀儿文字，出纳钱谷时使用印章，已具备了国家雏形。乃蛮人的宗教信仰是基督教聂思脱里派即也里可温。

   924年（辽太祖天赞三年），耶律阿保机亲率大军西征，9月到达古回鹘城（今蒙古斡儿寒河流域）。10月，遣兵逾流沙，拔浮图城（今新疆吉木萨尔北），“尽取西鄙诸部”。其中就包括乃蛮部。辽道宗寿昌年间（1095—1101），克烈部首领磨古斯发动叛乱，反抗辽王朝的统治，乃蛮（粘八葛）也参与其间。

    1124年（辽天祚帝保大四年），辽朝灭亡前夕，耶律大石率部来到漠北，在镇州—可敦城（今蒙古国布尔干省青托罗盖古城）得到漠北大黄室韦、敌剌（塔塔儿）、王纪剌（弘吉剌）、茶赤剌（札赤剌—扎答兰，蒙古分支）、密儿纪（蔑儿乞）等18部的拥戴，建立哈喇契丹政权，依靠蒙古高原各部与新兴的金朝抗衡。1130年，迫于金朝的压力，耶律大石征集各部人马西征，途经乃蛮。奠都虎思斡耳朵（今吉尔吉斯斯坦托克马克）后，西辽——哈喇契丹仍控制着乃蛮。

    1175年（金世宗大定十五年），粘拔恩君长撒里雅、寅特斯与康里部长孛古等遣使金朝，献耶律大石所授牌印，转投金朝。至此，西辽——哈喇契丹对乃蛮的半个世纪的统治宣告结束。但，金朝因地域遥远，不可能对乃蛮进行真正统治。

    据《史集》记载：“在成吉思汗时代之前，乃蛮君主为纳儿乞失太阳（“太阳”为汉语“大王”的音讹）和阿尼阿惕合罕。当他们击溃乞儿吉思部时，阿尼阿惕合罕未曾去见其兄纳儿乞失太阳，也未给他送去礼物。纳儿乞失召了他去，拥抱了他的头；当他们彼此分开时，[纳儿乞失—太阳]说道：‘好像我们谁也不给谁馈赠，莫非我不愿[见]您？！’”这里出现的乃蛮统治者纳儿乞失太阳汗和亦难赤·必勒格罕（即前文出现的“阿尼阿惕合罕”）兄弟似是《金史》中的粘拔恩（乃蛮）君长撒里雅和寅特斯。他们投靠金朝与乃蛮内部斗争有关，别帖乞乃蛮失去了最高统治权，获胜的古出兀惕乃蛮转投金朝。

    纳儿乞失太阳去世后，由其弟亦难赤·必勒格汗执掌乃蛮部。此时乃蛮部势力达到鼎盛。《史集》说：“在与成吉思汗敌对之前，乃蛮人有个君王，名为亦难赤—必勒格—不古汗。‘亦难赤’一词意为信仰；‘必勒格’为尊号，[意为‘伟大的’] 。不古汗是古代一个伟大的君主，畏兀儿人和许多[其他]部落都带着高度的敬意[怀念]他，并说他是从一棵树中诞生的。总之，这个亦难赤—必勒格—不古汗是一个受尊敬的君主。”《元朝秘史》194节记载了太阳汗属下豁里·速别赤对太阳汗所说的一段话：你的父亲亦难察必勒格在与敌人征战时，“男子的脊背、马的后胯”不曾叫敌人望见。看来，亦难赤—必勒格汗是个百战百胜的君主，乃蛮部势力之强大由此可见。

    亦难赤—必勒格去世后，乃蛮部的统治权落入了其子太阳汗手中。据说太阳汗是亦难赤—必勒格汗老年“祷神生来的儿子”。太阳汗即位后，其弟不亦鲁黑汗离开了他，乃蛮陷入分裂。《史集》说：“父亲死后，两[弟兄]为了父亲所宠爱的一个妾而争吵起来；他们互相成为敌人而分开了。有些异密和军队投靠于一个兄弟，另一些则归附于另一个兄弟。” “他们的父亲还在世时，就从[两兄弟的]脾气和天性中，看出了他们将来要敌对和骄横，并且说过：‘我知道，只要太阳汗在我的位子上哪怕是坐上几天，不亦鲁黑汗就决不会[与他]和睦相处。不亦鲁黑汗就像一头骆驼，不到狼吃掉它半条腿时，他是不会挪动的！’”。

    不亦鲁黑汗向东发展势力，卷入12世纪末13世纪初的蒙古高原混战，长期与王汗、成吉思汗为敌。1199年（羊年），成吉思汗与王汗同去攻打乃蛮部不亦鲁黑汗，不亦鲁黑汗被打败，逃到了乞儿吉思地区的谦谦州。1201年不亦鲁黑汗与斡亦剌、蔑儿乞、塔塔儿、弘吉剌等部首领共同推举蒙古札赤剌部札木合为古儿汗（诸汗之汗），与王汗、成吉思汗决战，最终，札木合联军战败。1202年，不亦鲁黑汗再度与王汗、成吉思汗作战，这就是著名的阔亦田之战。此役，成吉思汗身受重伤，但还是战胜了乃蛮，不亦鲁黑汗逃回阿尔泰山阳之故土。

    1203年，成吉思汗灭克烈王汗，控制了蒙古高原中东部广大地区，这样其境土便直接与乃蛮相接了。对于蒙古的崛起，傲慢的乃蛮太阳汗是不能容忍的。他说：蒙古人将老王汗赶走，让他死了。莫非他们要当皇帝？天上有日月，那是为了给人类以光明，地上怎能有两个皇帝？于是他决定出征蒙古，遣使至阴山一带的汪古部，要汪古部协同作战。不料汪古部向成吉思汗告密，成吉思汗做了充分的备战，且率先向乃蛮部进军。

    1204年4月，两军在纳忽山相遇，战争中乃蛮军队节节败退，太阳汗身负重伤而死，其子屈出律逃奔其叔父不亦鲁克汗处。此前，被成吉思汗打败、投靠乃蛮的蒙古贵族札木合、阿勒坛、忽察儿等被俘，成吉思汗下令将他们处死。

    1206年，大蒙古国建立，随即成吉思汗在溑豁黑水（今蒙古国科布多河上源索果克河）对不亦鲁克汗发动突然袭击，不亦鲁克汗被杀。屈出律及蔑儿乞惕部首领脱黑台等逃往西边的也尔的石河地区。1208年，成吉思汗再度发兵攻打屈出律和脱黑台，结果脱黑台被杀，屈出律则率部冲出重围，逃到哈喇契丹——西辽。不久屈出律夺取了西辽皇位。1218年，哲别率领的蒙古军攻打屈出律，在巴达哈伤山地捕杀了屈出律。至此，乃蛮彻底被征服。